写磊伦的号

【磊伦】阿刁(下)

# 黎簇/柏海

# 瞎写的,走向非常魔性

# 上在这里 →  阿刁(上)






“你知道所有人到这里做第一件事都是什么吗?”


“是什么?”


“讲故事。”


人们喜欢讲故事,特别是在这里,好像讲过之后就可以把灵魂的一部分拆下来,封装在山里某块石头下面,然后轻轻松松的回家。

柏海愣住了,不知道怎么接下去。在那个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秘密只是小事一桩,打个转就能随风而散,两代人汲汲营营求一个结局,又全都放不下生死,钻进去才出不来。

他和所有人还是一样的,会哭,会闹,会因为感受到爱而颤抖,也会因为愤怒而握紧拳头。

他们都在轮回之中。

在那一刻黎簇是不一样的,就好像走到过生命的尽头,却没人教他转过身。


“嘿你看过哈利波特吗?”

话题跳转的飞快,黎簇忽然间眉飞色舞,一只手放开烤饼在外袍上蹭了蹭,伸出一个手指在空中描了个形状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


“没,没看过。”

柏海愈发局促起来,又强撑着理直气壮。

“我那时候都在好好学习,不看这些书。”


“哦学霸,了解了解。”

黎簇见他没看过也不恼,自顾自接了下去。

“我就看得下去这些,其实也没看多少,但是就这个记得特别清楚—— lumos 。有时候被关在小黑屋里没办法了,我就自己比划念咒语,感觉真的有灯亮起来。那个时候还觉得好好的干嘛要分裂灵魂啊,想不开吗。”


黎簇低头把最后一块饼塞进了嘴里,就这腰上挂着的水囊喝了两口,拍拍手站起来,眯着眼睛看照在大昭寺金顶上的最后一道阳光。

这时候的天空已经不是金光,太阳沉了下去,最后能挂在天边上的都是血色,他偶尔也能想起来,好像很久以前这个时候他还被困在一个小小教室的最后一排,靠着窗户边上,外面的麻雀叽叽喳喳的,比粉笔划过黑板好听多了。


黎簇那个时候跟自己有个秘密,每天快到这个时候,他就看着自己手表,盯着分针一点一点往最上面靠拢,马上就是下午六点二十三分,晚自习还有七分钟开始。

五,四,三,二,一。

lumos。

黎簇小声说一句,然后看着窗户外面,所有的路灯啪啦啪啦打开,从校门口一路燃烧到遥远的尽头。


杨老师溜溜达达走进教室,拍着黑板对全班说自习开始的时候,黎簇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个黑衣人出来,把所有作业一把火烧了,然后打开窗户撒下去。

可是后面的故事好像走偏了,有黑衣人,也有黑色的悍马,但是杨老师面目也模糊起来,皱成一团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。


柏海不知道这个青年在看什么,顺着看过去,尖顶上一只飞鸟都留不住。

“分裂灵魂可能是因为留着更难过吧。”

柏海轻轻说了出来。

就好像有花茎最下面已经萎缩的末端,或者不小心烧出一个洞的衣服,我们遮起来或者直接剪掉,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
-


第二天早上柏海在一个有关风沙的梦中醒来,睁眼张了张嘴,发现已经干涸到说不出话。他站起来,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裹着,看见黎簇已经穿好了跟昨天差不多的衣服,蹲在门槛上朝外面看。

柏海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,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,黎簇看见就笑了,下巴一扬,让柏海自己去厨房里找水。

做奶酥的锅子还冒着热气,墙上挂着一整排的水囊,少说也有十来个,柏海伸手捏了捏,竟然都是满的。


“有备无患。”


黎簇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来,斜靠在门框上,两手抱在胸前看着柏海似笑非笑。

“以前出了点事情,后来就习惯了,不备着点水就感觉像世界末日。”


“呃……你不用……”

“没事,解释一下也好,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。”


柏海脑子里把强买强卖这个词转了三遍,就着一口水咽了下去,他经营公司这么多年,还被人叫过食人花的气势都没了,黎簇像一把雪亮的藏刀,把自己裹在了那身厚重的藏袍里。


“你不怕我是坏人吗?”


现在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了。

柏海没说出来,眼前的青年嘴角上挂着笑容,混合着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及志在必得,生生噎得柏海朝自暴自弃的路上走。


“我一分钱也没有,你能捞什么好处?”

“也是,走吧,跟我出去挣饭吃。”


黎簇听到答案点点头,好像接受了,把自己手上还剩下的半块奶酥塞柏海手里,转身去提砍柴刀。柏海接过奶酥,咬在嘴里赶紧把衣服扣子都系上,跟着出门。

一早上过去他们俩都在半山腰上转,差不多了就走回了昨天那个村子,又在几个老人家里放下,黎簇笑呵呵的跟人打招呼,很熟悉的样子,老爷爷看见后面跟着一个柏海,还拉人坐下,非拿着碗青稞酒往他手里塞。

“你要多陪陪黎簇啊,他天天一个人的,我们拉他过来也不肯来。”


黎簇也就看着他笑,顺便再添一把火。

“爷爷啊,你别这么热情,他害羞。”


柏海伸手就想打人,转过身看见黎簇的笑容又放下。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少年真实的笑脸,毫无包袱,然后他就被拽了出去,沿着小路走回了风马旗的位置。

“干嘛一直愣着,有机会还不走,真想留在爷爷家里啊。”

两个人背靠着石堆坐下,黎簇今天的话比昨天多了些。

“你别见怪啊,那位爷爷眼神不太好,看你这么瘦条条的裹着个风衣,可能还以为哪家姑娘穿着裙子呢。”


柏海低头想了很久,空气干燥的让人心慌,幸好风吹过来足够冷冽,才没有星火燎原的气场。

“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?”

“那你呢,又为什么一个人跑过来?”


柏海闻到自己嘴里青稞酒的味道,好像有点醉了。

“那,来交换秘密吗?”

“我先说哦,因为我是个骗子。”


我骗身边的朋友公司没有问题,我骗全世界我是最出类拔萃的花艺师,我骗我自己,过去只是一场梦,醒过来就不存在。


-


哎呀——

两人身后传过来有人摔倒和痛呼的声音,站起来转过身去看,是一个藏家的小姑娘手上攥着什么,不小心被石头块拌倒了,正一只手撑着地想站起来,另一只手护在身前,好像是摔不得的宝贝。

黎簇已经走了过去,把小姑娘扶起来问她有没有摔伤,小脸被太阳晒得有点黑,脸颊还是红扑扑的很健康,就是低头看了看一直护着的东西,嘴角一低,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。


“哇——这是…这是我想送给山神的花,可是被我摔坏了……呜呜——哇——”

“好了好了不哭,哥哥这里有花,送给你好啦。”


黎簇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儿,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,隐约雕着朵花。

“不行不行,一定要是有自己心意的才灵的。”


柏海走过去,听见黎簇小声念叨早知道就不该立这个破规矩,捧起小姑娘手上的格桑,抚摸过那些有了压痕的花瓣。

“没关系的,哥哥知道一个办法,让折过的花能更好看。”


黎簇在后面看着柏海从地里拔了几根长一点的草茎一起带回了家,把小姑娘手里的格桑一支一支扎在上面,倒吊着挂在厨房窗户里面,留了条缝能让外面的风灌进来又不至于把花吹散。

“好啦,你过两天再来看,我保证那些花变得更好看了,还会永远因为你盛开。”


送走了小姑娘之后,柏海手插在口袋里还在站着看她跑远的方向,风马旗还是五彩斑斓的,在天地黑白中间独自撑着一点颜色。


“其实我不是一直一个人。”

黎簇开口说话了,哼哧哼哧搬出来一个炭盆,吓了柏海一跳。

“只是有时候挣扎没有用,已经决定好的路,最后都会走上去的。”



阿刁/虚伪的人有千百种笑/你何时下山/记得带上卓玛刀  

阿刁/你已习惯/孤独是一种信仰




晚上黎簇把炭盆拨弄着点了,本来想招呼柏海一起来弄,却看见人远远站着,根本不朝这边看一眼。他甩着手上的长钳,低着头想了想,往屋子后面走过去,一会儿拿出来半个风干的羊腿。

切了几个大块下来往炭盆里面埋好,留了点火星在下面慢慢温着,最后拿土盖上保持热度。等看着他全部做完柏海才慢慢悠悠蹭过来,手上拿着一个水囊,在黎簇胳膊上碰了碰。

“喝点水?”

“怎么,你这么怕火啊。”


“嗯……”

柏海还盯着那个小土堆,下面的火星是不是也在挣扎着跑出来,不甘心被困在方寸之间。仔细回忆他恐惧的源头,好像也不是童年的那个通红的房子,而是现在的一切,捆绑着他不能放松。

花加在等着他,周围的人在盯着他,不能松懈,不能有破绽,当他看着花加从纸上的小船变成巨轮,方向盘就已经不在他的手中,可是船长背负着共存亡的使命,谁都可以逃命,只有他不可以。

不可以逃。

大火铺面而来。


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柏海下意识的去找远处的风马旗,一片暗色里面什么都看不清楚,天地都融在一起,只有前面几户人家灯亮起来,和挂在天上的银河呼应。

“喂——喂——柏海?柏海?”

黎簇摇了几下却得不到回应,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突然发什么疯。他把地上的铁钳重新拿起来去拨开土层,一点缝隙就让埋在下面的烤羊肉味道飘出来。黎簇拿出来一块,顺手拔开腰上的刀,削出来两片顶在刀尖上送到柏海的眼前。


“我不怕火,因为火能救命。”


柏海接过刀,有点愣的看着黎簇,黝黑的瞳孔还是看不出颜色,原先暗红的藏袍藏在影子里,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,也是一团漆黑。

“但是火也可能杀了你。”


黎簇听见他说话笑了,亮出来锃亮的牙口。


“你都被关起来了,不动也是死,火好歹还能帮你炸出来一个出口,总有些时候你要去放手一搏的。”

“可是我输不起。”

“那你每天都不看太阳吗?那么大一个火球挂在天上呀。”


柏海被几句胡搅蛮缠堵的说不出话,有一个瞬间想要把所有的事情甩在黎簇的脸上,刚开口就看见黎簇在嘴上比了个拉链的动作。


“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讲故事。”

他因为一个该死的好奇心挠着他去提问,去聆听,然后所有人都开始跟他讲故事,从很久以前开始的故事,变成稻草一根一根压在他身上,最终就变成了困住他的漆黑大网。


“早点睡觉吧,明天卓雅可能还要来找你看花呢。”

“卓雅?卓雅是谁?”


-


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,柏海想起来那个大火球的比喻,然后站起来朝远方看去。

彩色的风马旗还在那个位置随风招招。


啪啦啪啦有人用力拍门板,环顾了一圈黎簇不在,柏海裹上自己外套去拉开了门,一眼看出去还以为撞了鬼。

低头才看见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在拽自己衣角。

“哥哥,哥哥,卓雅的花怎么样了!”


早上的低血压让柏海有点迷糊,勉强想起来自己昨天搞了一个土法永生花,打开门让小姑娘进来,领着进厨房去看昨天挂在窗户上的一串儿格桑。

品相还可以。柏海走近看了看,走过去把挂着的草茎取下来,高原确实干燥,一晚上过去比在下面进度快几倍。


“来,你看,这个花是不是更好看了?”

柏海蹲下去举着花给小姑娘看,液体回流让花瓣看起来很饱满,颜色也不错。

“哇真好看,谢谢哥哥!”


卓雅抱着花更小心了,走出门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,好像有话想问柏海。

“我……我以后能带朋友过来,让哥哥帮忙做这样的花吗?”

“卓雅这么聪明,不是应该已经学会怎么做了吗?”


柏海揉揉小姑娘的头,看着她笑得比原来更高兴,捧着花走了。房间后面传过来一阵泼水的声音,走过去一看,黎簇弓着背,正拿着盆舀水冲洗头发。为了防止沾湿,上半身衣服都脱了。

那是七道触目惊心的疤。

不规则的小横线几乎贯穿了整个背部,密密麻麻爬满了皮肉。


“哦你起了呀,我还以为没这么早呢。”

黎簇把盆放在一边,捡起块毛巾在头发上撸了撸,满不在乎的准备套衣服。看见柏海好像想问什么,比了个手势摇了摇头。

“想知道秘密的话要交换哦。”


柏海感觉自己背上忽然灼伤起来,早就存在的伤疤上跳动着火焰,黎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,好像知道手下压着的地方有一块疤。


今天有点不一样,黎簇背了一个空包就招呼柏海出门,在村子里转了一圈,几家爷爷奶奶们把做好的各种小东西往黎簇包里塞,最后一家还往柏海手上塞了个不小的酒缸。

两人抱着这么多东西,沿着路往大昭寺的方向走过去,到了人多热闹的地方黎簇把手上的包放地上解开,小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,也不打算招呼,退了两步在地上就坐下了。


“这里的人都相信火能沟通灵魂。”

柏海想了半天还是先蹲着了,听到黎簇没头没尾来了一句,顺着他眼睛看过去,进大昭寺的人已经开始排队了,差不多每个人手上都攥着香,想在千盏长明灯的台上加一个自己的位置。


“柏海??!!!”

“你真的在这里!”

快排到队伍前面一个人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,忽然就神情激动的挥着双手冲过来,黎簇看见旁边的柏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,就往前站在了那人面前,等到快相撞的时候才一个侧身,伸手拉着那人肩膀用力,就把人摔在地面上。

“呸,呸呸——小孩儿你谁啊,挺能打的啊——”


“这叫连消带打。”

黎簇想起来黑瞎子教他的时候欠揍的样子,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

“诶!!你还笑?”

“别,陈默你别激动。”


柏海一把拉住了爬起来就要再打三百回合的陈默,省的他丢更多的人。


“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

“我当然是来找你啊!你知道你默不作声的消失吓死多少人吗?心妍现在在公司主持大局,你可快跟我走吧,我们心脏病都快出来了。”

“可我——”


柏海悄悄朝旁边的黎簇看,却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有人来临时小摊前面问价钱,他也招呼着不往后面看。


“我还想再呆一会。”

他以为陈默会拒绝,没想到过了小半天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塞进柏海的手里。

“没事,你想呆着就呆着,只是别再把手机丢掉,回去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。”


说完就走了,留下柏海一个人还站在那个小摊位后面,半举着一部手机,他在那里站了很久,久到黎簇已经把半坛子青稞酒卖掉,已经准备把剩下的东西往包里卷巴,收拾好就回去了。


-


“我年轻的时候以为,逢山开路,遇水架桥,万水千山皆可往。”

柏海手上又被塞了那个坛子,两个人在集市上转了一下买了点必需品,又走在了那条尘土小路上。

“后来我累了,做不动了,才觉得我可能错了。”


两人把没卖掉的东西又还给村子里的爷爷奶奶们,把钱和代买的东西在各家放下,照例拿了食物就准备回家。站在岔路口上,黎簇停下了,呼呼的风声中嗓音格外稚嫩些。


“你逃不开过去的,过去永远比你想象的步伐更快。”

“我尝试过,从这里离开又回来。”

“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,早上卓雅来的时候,你跟她说过了告别。”


柏海不知道说什么,只是听着。


“你知道吗,卓雅第一次看见我的疤的时候,指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说,黎簇哥哥,你的背上有一朵格桑花。”


-


从岔路的尽头开过来一辆皮卡,和载柏海过来的时候一样,里面的人也还是那个脸上有些沟壑的藏民,拍了拍方向盘又指了指大路的尽头。

“今天大叔有事去机场拉货,你正好也跟着一起去吧。”


柏海感觉放在口袋的手机尖锐的顶着他的胃,一种莫名的疼痛慢慢涨上来,比想象中火焰的灼伤还要疼,还有些冰冷。

“这几天打扰了,对不起。”

柏海撑着精神说话,他回去还有一场仗要打。


“你傻啊,这种时候说什么对不起。”


黎簇拍了拍车门转身走了,还站在原地的柏海张口想问,那我该说什么,结果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往空气里逃逸。

又是那种熟悉的当啷当啷的金属撞击,柏海窝在副驾驶位置上,开出去快十分钟还是没忍住回头去找风马旗的位置,隐约还能看见后面高高的石堆上面站着一个青年,裹着藏袍。


风声烈烈作响,一声轻叹传出来。



Obliviate。



阿刁/不会被现实磨平棱角/你不是这世界的人呐/没必要在乎真相  

阿刁/爱情是粒悲伤的种子




END








格桑花,意思是美好时光,顽强的生命力


Obliviate:一忘皆空


- 你不懂,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对不起

- 傻瓜,这个时候要说我爱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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